綏芬河火車站建于1899年,一開始沒有正式的名字。由于從海參崴火車站到這里排序第五,俄國人稱其為“五站”。直到1903年中東鐵路正式運營時,才以當地的河流命名,正式稱為綏芬河站。由于地處中俄邊界和中東鐵路最東端,綏芬河火車站也有“邊境站”之稱。
鐵路貫通后,俄、日、英、法、意、美、朝等國的使節紛至沓來,據說當時有十八個國家的旗幟在綏芬河上空飄揚,因而綏芬河又有“旗鎮”之稱。這些洋人們一到綏芬河,就開始大興土木,沒過幾年,各種建筑物就如雨后春筍般在鐵道線兩旁矗立起來。
老火車站的站舍為新藝術運動風格,白色墻面、灰色點綴,莊重典雅。墻面垂直劃分,壁柱裝飾,女兒墻高低錯落,山墻和窗戶采用曲線構圖。推開厚厚的老舊木門,走進候車室,里面寬敞通透,大跨度鋼梁屋架,門窗厚重,墻面飾有幾何型浮雕,黃色木質墻裙,地磚黑白相間。徜徉中,歲月的風塵撲面而來。
候車室屋架,大跨度鋼梁結構
一位鐵路員工聽說我對中東鐵路老建筑感興趣,欣然帶我從出站口進入站內。“現在車次比以前少多了,因為公路發達了,很多人都坐汽車了。”說完,他又用手指了指候車室正中的墻壁:“這上面原來有“綏芬河”三個漢字,下面是俄文站名“鮑庫拉尼奇那亞”,幾年前裝修時被砸掉了,非?上。”
與老火車站相媲美的是“大白樓”,它最初為綏芬河鐵路交涉分局所在地。綏芬河鐵路交涉分局設立于1903年,隸屬吉林交涉局,專司與中東鐵路當局的交涉事宜。這是一座折衷主義風格的建筑,大坡屋頂,黑色瓦蓋,白色外墻,中間設有天井。大門臺階兩側設有粗螺紋狀圓柱,拱劵式門廊,門窗及檐口裝飾豐富?瓷先ダ寺溲,落落大方。
大白樓,綏芬河鐵路交涉分局舊址
綏芬河是中共早期與共產國際聯系的重要通道,與滿洲里同為國際秘密交通線。大白樓接待過很多中蘇要員。1928年,中共六大在蘇聯境內召開,會議結束后,周恩來、羅章龍、鄧穎超、李立三、鄧中夏、張國燾、蔡暢等30余名代表,由一名白俄交通員趕著一輛拉飼草的馬車做掩護,從綏芬河秘密入境,分別下榻于“大白樓”和對面的歐羅巴旅館。
“午夜星繁風正急,銜枚疾走渡綏芬!绷_章龍這樣形容這次秘密行動。
距大白樓不遠處,有一座樣式獨特的方形建筑。其獨特處在于,樓房三層和四層之間的外檐下,刻有一個個西洋人頭像浮雕。故而,當地老百姓稱其為“人頭樓”。
人頭樓建于1914年,原為赤查果夫茶莊,用于存貯、檢驗出口茶葉,為北方茶葉之路的重要站點。后被日本人購買,作為領事館使用。人頭樓頂層建有方亭,黑色球形塔尖;墻壁土紅色,樓角涂白,黑鐵瓦蓋;樓的北、東、西側有石砌圍墻,內植榆樹和丁香。矗立在街道轉角處的這座老建筑,由于剛剛粉刷不久,一眼望去,鮮艷奪目,光彩照人。
遺憾的是,樓門緊閉,不能入內。走進去之后會看到什么?有什么感覺?只能靠想象。也許,還能看到老舊的木地板,還能聞到淡淡的茶香。
人頭樓,赤查果夫茶莊舊址
有學者考證,綏芬河的赤查果夫茶莊為俄羅斯商人契斯恰科夫開辦。赤查果夫和契斯恰科夫在俄語中為同一個詞,只是譯法不同。早年,契斯恰科夫在哈爾濱開設了茶葉總店,舊址位于現在的尚志大街與西十三道街的拐角處(現為永安文化用品商店),為北方茶葉貿易中心。
其后,契斯恰科夫又在哈爾濱火車站前的紅軍街與建筑街交匯處開設了一家兼做住宅的茶莊。這座建筑物由俄國建筑設計師日丹諾夫設計,折衷主義建筑風格,后為荷蘭駐哈爾濱領事館,現為匯豐照相館。我在哈爾濱上學時,經常從它門前路過,幾年前也曾在它對面的原中東鐵路旅館(現龍門大廈貴賓樓)住過幾個晚上。一說到這座建筑物,腦子里馬上就會浮現出它的精美輪廓。
在蒙古草原和寒冷的西伯利亞,以肉奶為主食的游牧民族“寧可一日無食,不可一日無茶”。 100年前,俄國的茶葉市場幾乎完全由契斯恰科夫壟斷,他在雙城子、赤塔等地開設了18家分店,從事茶葉國際貿易。
俄國人對中國的茶葉尤為喜歡。托爾斯泰在《戰爭與和平》中曾描寫過俄國人喝中國普洱茶的情景。明末清初,晉商開辟了從武夷山到俄羅斯恰克圖的茶葉之路。這條道路南起福建崇安(現武夷山市),途經江西、湖北、河南、山西、直隸(河北)、庫倫(今烏蘭巴托),運至邊境口岸買賣城,縱貫南北,水陸交替,全程4000多公里,因而被稱為“萬里茶路”。電視連續劇《喬家大院》就取自這段歷史。
買賣城是清政府為從事與俄國茶葉貿易在漠北專門建立的一座口岸城市,它的對面是俄國邊境城市恰克圖。當年,買賣城和恰克圖是中俄貿易中兩個最重要的口岸城市。我在中央電視臺播放的《茶葉之路》中看到,那時的買賣城人喊馬嘶,繁盛至極。
清咸豐年間,受太平天國戰火影響,茶路一度中斷。晉商轉而在漢口建立了茶葉儲存中心,收購南方茶葉,就地加工成茶磚,溯漢水運至樊城,然后舍舟登陸,改用畜馱車運,經河南洛陽,渡黃河,過晉城、太原、大同至殺虎口或張家口,到達歸化(今呼和浩特),再由晉商用駝隊運至買賣城和恰克圖。俄商們接貨后,將其運至伊爾庫茨克、烏拉爾、秋明、莫斯科和圣彼得堡。
鴉片戰爭后,廣州到倫敦的海運發展起來,茶葉貿易渠道開始出現分流。中東鐵路開通后,南方茶商轉而將茶葉運到哈爾濱,裝上火車,向東經綏芬河出境運到海參崴,經海路運往圣彼得堡;或者向西經滿洲里運到赤塔,匯入西伯利亞大鐵路。對俄羅斯茶商來說,走海路和走陸路各有利弊,海路成本低,但耗時長;陸路成本高,但耗時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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