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牽腸掛肚的父母去世之后,去故鄉次數驟然減少。心里像沒有事似的,無牽無掛,若是遇到浩月當空寂寞清靜時,我會情不自禁地回起故鄉,思鄉之情甚強烈,恬靜水鄉田園風光和溫馨親情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我的故鄉是位于浙江杭嘉湖平原的一個小村莊,歷史悠久,素有“魚米之鄉”美譽,人類活動可尋覓到十幾萬年前,從事漁耕足跡有四千多年前,蠶鄉習俗可追溯到唐代,先輩們以“吃飯靠種田,用錢靠養蠶”的傳統農業,因時制宜,合理安排,種一季油菜種兩季稻和養兩季蠶。第一季水稻4月下旬插秧7月下旬收割;第二季水稻8月1號以前插秧10月底收割。因此,江南水鄉居民農活繁重,除春節、清明節這段悠閑歡樂時光外,一年到頭基本上沒有閑暇,一頭要顧及春蠶秋蠶的養殖,另一頭忙碌一季油菜兩季水稻的生產。忙碌身影一會兒出現在田畈,一會兒出現在蠶房,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幾乎沒有消停。

每年7月是全年糧油生產承上啟下的關鍵時期,也是水稻生產進入夏收夏種“雙搶”關鍵時節。父輩們使出渾身解數,咬著牙拼命地勞作,連走路小跑步似的,披星戴月,早出晚歸,一嘲雙搶”下來,身上肉要掉幾斤人瘦上一圈。童年記憶農村“雙搶”特別繁忙,小學放假,老師要求幫助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父輩們雞鳴而起,等我早晨醒來時,已經看不到父母的人影了,并且是做好早餐。每次送粥到田畔,田畈頭上已經干了好多活,有薅起梱扎成束的秧苗,或一捆梱秧苗被甩進水田,或父母哈腰正在插秧。每天勞動時間長,幾乎頂著星星踩著月亮回家,衣服被汗水浸濕了一次又一次,身上有一股濃重汗味。

“雙搶”期間,天氣晴朗,月亮特別給力,似乎覺察到水鄉居民的辛苦,毫不吝嗇地把月光灑下,照得大地一片雪白,人影綽綽,水田里月亮倒影銀光閃爍,波光粼粼,天上懸掛著一個月兒,水中也有一個月兒,兩月相對,月色朦朧,相映成輝,美不勝收。既然有明月照著,家里吃晚飯不要點燈了,索性將餐桌搬到屋外,全家人圍坐一起,在朦朧月色下,一邊享受噴香的菜肴,一邊享受甜蜜親情和夏夜的寧靜。

夏日的黃昏依然彌漫著熱氣,低矮潮濕磚木結構老房子像蒸籠一樣悶熱難受,暑熱難耐,以前村里沒有空調和電器,只能因地制宜,端著盆清水均勻灑在自家門前地上,然后是搬出竹床、睡椅、躺椅等納涼物件,父親干脆卸下門板,支起簡易床在上面納涼。我童年乘涼是件幸福歡樂的事,經常和小伙伴們簇在一起講故事,數星星,看月亮,猜謎語,玩累了,玩困了,來到母親身邊躺下,母親一邊用蒲扇為我驅趕蚊子,一邊給我肚子蓋上一件衣服,借著月光看到母親零亂頭發,一臉疲倦困乏樣子,我勸母親抓緊睡覺吧,明天還要干活!

皎潔的月光,為我們這些讀小學的兒童釀造了最好樂園。借著月光,在桑樹里促迷藏;在打谷場上,玩“老鷹促小雞”、“拍畫片”和“跳房子”等游戲。逢年過節,還可以踩著月光,拿著板凳到打谷場看露天電影。四處打聽演戲、放電影的消息,呼朋引伴,瘋瘋癲癲,趕到十里以外地方看戲、看電影。

最熱鬧最歡快的應當是跟父親到鎮上趕集,當得知和父親一起趕集消息,晚上輾轉難眠,瞪著眼睛盼著天亮,要知道那個年代出趟遠門不容易。雞鳴起床,室外風清氣爽,月亮格外明媚輕柔,屁顛屁顛跟著父親覺得很開心。趕到集市天未亮透,借著月亮看到沿街一溜的農產品和趕集的居民,這些人比我們父子還來得早。

月色皎潔,圓月當空。望著那夢幻般朦朧的月光,常常喚起對家鄉的回憶和眷戀,童年的故鄉是貧窮的,同時也是溫馨的祥和的;現在日子雖然不愁吃穿,但是對從前清苦日子非常懷念。物換星移,記憶中家鄉無垠田野,阡陌土路,縱橫交錯河渠,古老石拱橋,悠悠江南運河,含山塔,房舍,竹林,桑樹,家禽,犬,裊裊炊煙,遙遠的蠶鄉習俗,家鄉方言,濃濃鄉情等值得留戀和珍惜,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