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蕾

偶然間，我讀了畢淑敏的 《輕輕走向完美》，她說： “我們就像一個命運的繡女，心中存著完美的圖案，平心靜氣一針一線寧靜地繡下去……”在我心中，母親就是我的完美女神，她就是那位手藝精湛的繡女。

我26歲時，工作了32年的母親退休了。這其間，她將工作與家庭完美地繡在人生的錦緞上。50歲生日的燭光映在母親的臉上，她還是我記憶中30歲時的樣子。這么美的人兒，在吹滅蠟燭的同時迎來了她的退休生活。也是這一年，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操勞忙碌的母親，忽然清閑了，她退休生活的開始和我小家庭的組建，讓母親迷失了自己的路。于是，我將這本 《輕輕走向完美》送給了母親，希望我心中的完美女神可以從中找到人生再一次 “獨立”后的新生活，再一次開啟精彩的人生。

人往往是在讀書和思考中成長的。在閱讀母親這本 “大書”的時候，我也是在一瞬間懂得了珍惜……

我曾對一則公益廣告費解很久——鏡頭開始是在夏日，一個年幼的孩子追趕著一個年輕女子。時節更替，孩子換成了少年，他還是努力追趕著年輕女子。這一次，他追上了她，并和她一起嬉戲。又是一個夏日，一個青年率先奔入了鏡頭，曾經的年輕女子更加成熟。她筋疲力盡地拉著青年的圍巾，溫婉地笑著。落葉了，沖進鏡頭的男子那么成熟，他回頭，后面并沒有人。他的眼神迷惑了，鏡頭轉換，遠處只站了位老嫗無力地揮手。起初，我只以為這是提醒我們時間飛逝，要懂得珍惜。日后發生的一件事，令我發現了自己當時的膚淺。

母親退休前的每天早晨，我和她乘坐同一趟公交車奔向各自的工作崗位，糟糕的交通狀況迫使我們要趕上固定時間的那班車才不會遲到。這一天，我們剛出小區門口，就看到公交車已經停在我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等紅燈。這樣，我們必須在綠燈亮前，跑到馬路對面的公交站，才能趕上這班車。我很自然地牽起母親的手，拉著她飛奔在路上。隨著我的步伐越來越快，手里的重量越來越重，母親越跑越慢。我回頭 “嘲笑”母親道：“你怎么跑這么慢，小時候追著教訓我的時候怎么跑那么快？”媽媽揮手讓我先上公交車，她再等下一班。我沒放手，拉著她繼續跑完剩下的路。在車上，我還是繼續追問，媽媽只是佯裝訓我道： “你媽都50歲了，還有幾天退休的人了。你還當你媽30歲吶１是啊！這個一直與我玩鬧、少有嚴肅的母親不知不覺已經50歲了，再有幾天便是退休職工，賦閑在家。而在我心里，母親的容顏一直停留在我上小學時的樣子，她還是那個在我六年級時，總在學校門口給我送課本的漂亮媽媽。

媽媽退休了……

上班的路上，再也沒有人需要我牽著她的手追公交車了。看著車水馬龍的大街，我忽然想起了那則公益廣告。原來里面的小孩、少年、青年、成熟男子是同一個人， “他”就是我，長大的我；那位年輕的女子和那位老嫗，就是我的母親！這一刻，我的眼里噙滿了淚水……

從未想過我的母親會有老去的一刻。說好的，我們永遠做一對姐妹花，為什么你要先老去？在我心里，媽媽永遠都是那個美麗、明媚的女子——她很感性，像處世未深的少女，極易感動；她很勇敢，即使身處險境也能從容應對；她很有愛，真誠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她很有智慧，總是有講不完的人生哲理。

在讀 《青蟲之愛》 《我很重要》時，我想到母親對我的愛；在讀 《婚姻鞋》時，我想到母親對我的教誨；讀 《家中的氣節》時，我想到母親為我創造的環境；讀 《如果生氣是一匹野馬》 《風不能把陽光打敗》時，我想到自己常常如一匹脫韁的野馬……

于我，母親是一本充滿愛的書。

她用她的知識、閱歷、修養言傳身教于我，希望我成為一個完美的女子。而在我心中，她早就是個完美的女神。不過，我還沒有對我這位女神有過些許的表白，我們在一起浪漫的事還太少，我要用她給我的愛加倍地愛她。以前，我從未害怕過時間，如今，我覺得時間不夠用。希望我能多一些時間陪伴母親，為母親多做一些事情。我會收斂我的壞脾氣，不再與她頂嘴，會改掉我的懶惰習慣，多為她做些家務。我只想讓這明媚的女子再被我寵愛得久一點，久一點……

不久前，我的一位姐姐給我看了一張母親在家化妝時的照片。焦點對在母親身上，她的身旁是父親模糊的身影。姐姐告訴我，那天，父親一直在看著母親化妝，眼睛從未離開，也沒有一句話語。陪伴，是我和父親選擇的相同的告白方式，也是最長情的告白——對那個漂亮、明媚的女子，對那個代表家的女人。

供職于呼和浩特鐵路局 《資源與物流》編輯部）